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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瑞那達 ─ 安達魯西亞著名的白色山城之一

坐了近12小時的火車，從西班牙北端到南端，從巴塞隆納到格瑞那達，這是一趟連我當初在進行旅遊路線規劃、連結每個城市的交通路線時，都不得不咋舌的超長途車程，當時還曾一度考慮選擇臥舖車位，但在上網看了一下價錢，心涼了半截之後，馬上也就打消念頭了，臥鋪車位床位小，僅容得下翻身，想必睡起來也並不舒服 (而且還聽說有小偷趁旅客熟睡時搜刮財物的案例)，並且價格足足高出一般座位一大截，在火車上坐12小時的車，一定不是很舒服的經驗，但為了荷包，也就勉強湊合了。

西班牙國土面積超過50萬平方公里，是歐陸第三大國，比台灣大了好幾十倍，而國境內的地形又極其複雜，千百年來，想必已深深影響各地的風土民情，形塑出截然不同的風貌，尤其是我坐了這麼久的車，可以說是這輩子最久的一次，不知即將前往的格瑞那達，和開闊奔放、又具現代都會氣息的巴塞隆納，有著多麼懸殊的差異？

坐車的歷程，在反反覆覆睡了又醒、醒了又睡之中度過，其間經歷了一個黃昏、接著是一個漫長深邃的黑夜，最終在早上八點多抵達格瑞那達車站，車上各國、各色人種都有，或坐或站，行李大大小小錯置分散，儼然一副三等車廂的場景，如今回憶起來，我只記得自己脫了鞋，身上蓋了夾克，一隻手緊握著腰包裡的財物，即使很睏也不讓自己熟睡，隨時保持著警覺，就這樣撐了近10個鐘頭，那滋味可真不好受。

和旅伴下了車，拖著行李從擁擠的人群走出來後，不得不撐起惺忪睡眼、提振精神，因為又要開始按圖索驥、尋找旅館的方位了，我跟在拿著地圖的旅伴後面，四周望了望貌不驚人的格瑞那達車站，不知未來的這幾天，會在這裡有著甚麼樣的際遇；對於這個遙遠又陌生的城市，即使已經踏上她的土地，我的印象還是停留在旅遊書上的幾禎照片：黃泥砌起的石牆，中間夾著蜿蜒的小巷和階梯、古老的民房建築、還有那坐落在山上，聞名於世的阿爾罕布拉宮。


獨具特色的街景

一出車站，頓時覺得眼前一亮，彷彿柳暗花明又一村，我看到了開闊又乾淨整齊的街道、古色古香的建築和現代建築整齊劃一的分布在路旁，徜徉在晨間的陽光下，彼此錯落分佈著，卻沒有不協調的感覺，路旁的行道樹、和安全島上的草坪和花朵，都修剪的精緻無比，又不會有過度的人為造作，每隔一段距離就可看見的路燈，上方均掛著銀色鐵絲製作的裝飾品，仿植物紋飾的造型，十分美麗，最具特色的是沿街掛著的巨大黃色布幔，片片拼湊起來，一望無際，似乎是遮陽用的，將馬路上方的天空都遮住了，陽光隔著布幔灑下來，街道上的所有人物景致都籠罩上一層淡淡的米黃色，微風煦煦，格外的溫和怡人。

此情此景，真可說是畢生未見，這樣一個異地城市，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異國風情，是如此的真切，卻又如此的平實，初見時並不覺得動人心魄，它並沒有帶給我像站在凡爾賽宮大門口、聖母院雕花玻璃窗下、或聖家堂下方，那種仰之彌高、張大口說不出話的震撼；反而是在漫步過程時，身置其中，那種新鮮與驚奇才緩緩的襲上來。


連市政廳都可以這麼漂亮

且不提我和旅伴所經過的各式各樣古老建築，無論是在曲折蜿蜒的小巷中，看到掛滿著回教風格的布料；或是商家外牆各式各樣、五顏六色的瓷碗瓷盤、由遠至近傳至耳際、悠揚神秘的回教音樂；還有名勝古蹟旁見到的，販售各式各樣無以名之香料的攤販，種種以往電影中才能看到的景象，接連不斷的刺激著我的視覺神經，霎時才真的覺得：這才是西班牙，這才是它的原貌，它喚起了我當時初到巴黎時才有的興奮與好奇心。

無論是精緻小巧又綠意盎然的市政廳，和隨處可見以番石榴 (格瑞那達市徽)為造型的石柱和欄杆、還有具十足當地特色的木製人像，加上混合回教、基督教風味的街道巷弄、隨處可見的中古世紀遺跡，舉目所見的一切，都保存得如此完整，無怪乎先前曾在旅遊書上看到：來安達魯西亞，必定要來賽維爾、哥多華和格瑞那達三個主要城市，尤其又以格瑞那達的市區古蹟風貌保存最完整，也最純淨，不帶商業化氣息；走在格瑞那達市區，彷彿真的感到自己回到千餘年前，摩爾人統治的中古世紀，那個回教和基督教文化、歐洲文明和近東文明相互衝融的時代。


節慶用的木製人偶


從未見過的香料攤販

市區裡除了民宅，多已成為紀念品販售店，販賣許多回教的物品，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樂器，許多店家燈光昏暗，走進去之後，在昏黃的燈光、琳瑯滿目的異國物品環繞四周的氣氛烘托下，會有此生從未體驗過的感受，有點像置身在法櫃奇兵的好萊塢冒險電影場景一般；各種紀念品中，最常見的就是各色瓷碗瓷盤，大小不一，有的擺在店門口，有的掛在牆上，都具有十分炫麗奪目的花紋，還有以陶瓷製成的吸鐵、杯子、杯墊、珠寶箱等等，十分誘人，在狂按快門的同時，許多觀光客也紛紛忍不住掏出腰包。

逛完了小巧卻又精彩迷人的市區，比預定行程更早來到了阿爾拜辛區，這個已被列為世界遺產的區域，是最為古老、從回教時代遺留至今的舊市區，市區地形沿著崎嶇的山坡蜿蜒而上，沿途都是黃泥石牆、古舊的城門、和風化斑駁嚴重的古舊民房，在烈日當空下顯得格外滄桑古老，並帶著些許異樣氣息；放眼望去人煙稀少，久久才看到幾個觀光客經過，看來已少有人居住於此，我和旅伴邊拍著照、也邊同時提高警覺，注意四周的狹窄巷弄以及暗處，畢竟網路上和旅遊書上的提醒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阿爾拜辛舊市區，不外乎就是一座沿著山坡向上發展的古老城鎮，沿著蜿蜒的道路向上爬雖不免疲勞，但看著山腳下的美景緩緩浮現在眼前，加以周遭讓人狂殺底片的古蹟名勝，即使頂著烈日、開始汗流浹背了也不感到疲倦；而我也在終於到達山頂後，眺望山腳下的格瑞那達市區，才知道原來這個城市也是聞名的安達魯西亞「白色山城」之一：一間間小巧玲瓏的白色平房遍佈在平地裡、低谷中，數以百計工整如積木般的住家，或順著地勢蔓延、或沿著丘陵而上，安詳寧靜，又整齊劃一，猶如古典樂般的和諧韻律，想必若有畫家來描繪這一幕風景，在基本的地勢畫完之後，準備一柄中號的刷子，只要沾足純白色顏料，一筆一筆的刷出錯落有致的白色方塊，應該就十分傳神了。


巷弄中充滿了回教風情

站在山頂上，來到旅遊書上提到的聖尼古拉廣場，發現這裡也是許多遊客匯集的場所，許多人爭相取景拍照、或三五成群聊天，熱鬧非凡，和山腳下冷清的舊市區成了強烈對比，似乎這個觀景點早為人所熟知；在這裡也可以望見白色山城遍佈的區域，似乎只蔓延到半山腰，山頂上仍是樹林或綠地；環顧了周遭的景色，不難發現明天即將造訪、大名鼎鼎的阿爾汗布拉宮就座落在另一個山頭上，外牆泛著微紅色，主體建築藏於其後，在夕陽照耀之下雖氣勢非凡，卻也不免顯得孤寂而滄桑，我們遠遠的望著它，而它也遠遠望著我們，千餘年道不盡的歷史傳說、興衰更迭，近在眼前卻如真似幻，在兩個不同時代的沉默對望中，似乎無聲更勝有聲。

而不只是我，許多人也在另一端山頭上發現舊城牆的遺址，雖然已是斷垣殘壁，但仍具十足的雄偉氣勢，像個千餘歲的老人，即使顯得年老遲暮，仍不減英氣，傲然的展示著它偉岸的身姿，等待著後世人們發掘它的一切。

披著長髮、造型落拓、表情桀傲不馴的幾個街頭藝人，拿著吉他站在廣場中間，準備就緒後，先是隨手在琴弦上刷了幾刷，就像變魔術般的，頓時將周遭的氣氛凝結起來，也把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起來，許多遊客停止欣賞景色、聊天說笑的聲音也慢慢消失，隨後，那如野火般狂放、像是讚頌、又像是宣戰般、低沉而快節奏的佛朗明哥韻律，由遠至近流瀉至每個人的耳際，雖像是隨意的即興之作，卻又是如此的錚錚作響、扣人心弦；這聽似冷漠，卻又熱力十足的佛朗明哥舞曲，以它特有的方式讚頌著西班牙的歷史、西班牙的文化、西班牙的美，予人感覺欲迎還拒，十足令人玩味。

其他的街頭藝人，或男或女，在吉他手旁順著節奏，也開始舞動起來，在不斷的碎步、蹬腳、旋轉、肢體擺動中，專注而冷漠的表情在揮散的長髮中或隱或現，始終如一，吉他手燃起了野火，舞者則圍繞在無形的野火旁，進行著讚頌的儀式，讓它燒得更狂更旺，燒熱了周遭的氣氛、也燒到每個人的心坎中，久久不能自己。

欣賞完這段難忘的表演，也拍足了照片後，便走下山離開阿爾拜辛區，沿著阿爾汗布拉宮山腳下溜達，之後便慢慢走回旅館，開始準備明日的行程了。

(本文實際完成於2008年4月4日，隔了好久終於又開始動工了)